郁修

【何尚何】高中爱情故事（上）

“华哥，听说今天要来个转学生，不知道是男是女，长得好不好看？”宋轩跟在何九华旁边，落后他半步，跟何九华一样校服外套不扣扣子，敞着领子被风吹成鼓起的风帆，头发额前一绺被挑染成浅棕色，脚下的步子不紧不慢的，在周围行色匆匆的师生衬托下打眼一瞧就是个不爱学习的。

何九华的书包在一边肩膀上挂着，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前两天抽烟让他妈逮住了，摁着他好一顿训，向来中华不离手的何大少被迫兜里揣着一把棒棒糖来对抗烟瘾。

何九华的校服也是松松垮垮的，但是他瘦，再加上肩背上练出来的线条流畅的肌肉，被风一吹，外套紧贴在他身上，把身形勾勒得十分清晰，顿时就显得整个人挺拔修长，路过的小姑娘时不时地就投过来一个眼神，却又碍于他平时的行事作风不敢上前。

他自顾自地往前走，懒得听宋轩八卦的语气。

是男是女他都不感兴趣，男的他也不差一个鞍前马后的小弟，女的他更懒得搭理，身边多得是想往他身上靠的狂蜂浪蝶，赶都赶不及。

“我现在更关心的是老栾留的作业你给我找人写了没，昨天我从酒吧出来碰见他路过，看他眼神估计今天能把我一个学期的作业都查一遍。”

就算是家世显赫身手一打五的校霸，也会因为没写班主任要查的作业而心头一跳，毕竟栾云平这人不能处，有事他是真的家访，不看见他爸四处找皮带要抽他不走的那种。

宋轩往前快走了两步帮何九华把教室门推开，班里已经有不少同学已经到了，有一两个正捧着早饭在吸溜，吃得满屋子都是豆腐脑油条的味儿，卷子和作业本满天飞。

整间教室在何九华推门进来的一瞬间安静了一下，很快又重新热闹起来，只不过再响起来的声音很明显降了一个度。

何九华才不管这些人，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书包甩到桌子上，翘着椅子晃晃悠悠，等着宋轩给他拿作业。

他座位周围那一圈正讨论问题的学生很明显声音又降了一些。

何九华在七中算个不大不小的校霸，他不为非作歹，也不招猫逗狗调戏小姑娘，甚至连上课顶撞老师下课聚众打架这种事他都不怎么干。

他唯一的原则就是谁也不能让他不顺心。

他早上被司机早早送过来上学，趴桌子上要补觉，谁也别吵醒他，烟瘾上来了溜到厕所去抽根烟，谁也别不长眼地打什么小报告惹他不痛快，没事别来招惹他，他也不是惹是生非到处要给自己扬腕儿的人。

就这么点事，何九华挺好说话，其他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特权和规矩何九华都没有，就连找人帮他写作业都是明码标价一天一结，比不少资本家都体贴劳动力。

他往后面桌子上一靠，闭着眼睛声音懒洋洋的，在人人都压低了声音说话的教室里听得挺清楚。

“今天不补觉，得补作业。”

于是教室一下子又重新热闹起来，后两排又开始吸溜豆腐脑，还有人主动戳戳何九华，问他要不要抄自己的作业。

“拿走，抄你的作业还不如我自己写呢！”何九华把递到他面前的作业本拍开。

“你不自己动笔叫什么补作业啊？装得还挺像回事。”

张九泰嗤一声，又拎着自己空荡荡一大片的作业本晃晃悠悠地回最后一排去了。

他不像何九华，何九华是个异类，坐在教室正中间，一般都是班里成绩最好的学生的位置上，一圈各科老师的得意弟子把他包围，张九泰就不明白何九华坐那干啥，都是书呆子，上课打个瞌睡，眼睛还没闭上就被老师盯着了，下课也不方便往外跑，坐后门多舒服，下课铃还没响完他已经到楼下了。

何九华脾气不算差，只要别惹他，跟谁他都能开几句玩笑，头一回见面的人也能好得像亲兄弟似的，于是他周围的几个好学生也都跟着笑，掏出来自己的作业本问何九华要不要亲自动手。

唯独他后排的人小心了一点，整个人向前倾了倾身子抵在桌子上补作业，担心桌子被何九华靠得往后倒，给何九华栽个跟头。

宋轩过来的时候何九华的桌子上就跟收作业的一样，周围人的作业本堆了一小摞，何大少爷跟皇帝批奏折似的一本一本的翻着，看过了的放右边，没看过的放左边。

他拎着何九华的作业本在旁边站着，看着何九华在那装模作样地看作业本。

他就不信了，大家每天都是一样的玩，他看不懂那些鬼画符似的数学题，何九华就能看懂？

站了快十分钟，慢慢悠悠的何九华才算看完了奏折，又一本一本地把它们还回去。

宋轩不耐烦的时候就喜欢叼根烟，嗓子里一阵一阵的发痒，看着何九华桌子上总算空下来，把手里拎着的作业本往他桌子上一搁就往外跑。

“这一周的各科作业都给你写了，老栾就算要查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五百块钱，我一会过来拿，出去吹吹风。”

何九华抬抬眼皮瞭他一眼，不耐烦地挥手，嘴里的棒棒糖嚼得咔咔响，又重新翻开自己的作业本一页一页地看。

他到真能看懂，宋轩那傻蛋上课睡觉，他又不睡觉，坐在这么个位置上课看黑板视线最好，不好好听课简直是浪费。

何九华跟批作业似的翻着自己的作业本看。

他就是不爱写作业而已，又得字迹清晰，又得格式工整，谁有那功夫伺候老师，干脆找人给他写算了。

没三分钟宋轩又溜达回来了，一身的烟味，敲着何九华的桌子找他要钱。

“快快快，我刚才看见老栾自行车了，估计他马上就上来了赶紧给我钱我走了。”

给何九华写作业的是外班学生，宋轩还得赶在栾云平进来之前串一回班，站在何九华桌子前面急得像是催债的。

“你急什么，下节课再给能怎么的？”何九华坐直一点，从兜里给宋轩掏钱，“要我说你早该让蔚然整个微信二维码贴我桌子上，每天我给他扫一下不完事了吗？正好把这帮我带垃圾桶里。”

他说的理直气壮，一偏头把棒棒糖棍从嘴里拿出来，又重新装进兜里的糖纸里，连着纸币一起塞进宋轩手里，昨天晚上玩到半夜的困劲儿重新泛上来，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想要赶紧趴下睡一觉。

宋轩才懒得下节课间去给他跑腿，楼上的班下节课是英语课，长得倍儿好看那个英语课代表要路过后门去办公室给老师抱资料，他去隔壁班跑腿岂不是要错过？

“你也不至于懒成这样吧？”

他踹了一脚何九华的桌子，握着何九华的糖纸和纸币风风火火地往外走。

正在骂骂咧咧的人一个没注意，直接撞到门口刚刚走进来的人肩膀上。

“那么没眼力见儿呢？”宋轩没仔细看，都是一个班的同学，早就习惯了他嘴上不饶人的性格，他也没多看，念叨了一句就继续往外走。

没成想来的那人不是个毫不在意的性子，一抬手，手臂拦在宋轩身前，把他挡下了。

“道歉。”那人声音温温和和的，语气却一点也不客气，侧过头来和宋轩说话。

宋轩很明显地一愣。

他抬头看一眼来人。

长得挺白的，校服衬衫规规矩矩地扣到最上面的风纪扣，领子也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不像是很多高中男生一样，为了耍酷把领子立起来挡住小半个下巴。

他端端正正地背着书包，身形笔直地站在门口，身上的校服外套系了最下面两颗扣子，平平整整地贴在身上，露出来洁白的衬衣领。

怎么看也像是个乖学生，难怪跟个老古板似的。

宋轩想起来那个今天要过来的转学生，一看是这样的人，顿时兴趣丧失大半，还是楼上的英语课代表更适合他。

“不好意思啊，借过。”他也懒得和小古板掰扯，道了个歉就继续往外走，谁成想转学生的手臂还是拦在他身前没有让开，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一个书呆子，居然手上的劲儿还真不小，他撞了一下硬是没有撞开。

“你丫找茬是吧？”宋轩从来都不是个好脾气的，推了一下这书呆子的肩膀，没想到却没推动他。

宋轩余光里看到原本懒洋洋趴在桌子上的何九华皱了皱眉，直起身子看过来。

尚九熙也注意到了坐在全班正中间的男生，转学过来之前班里的这个位置一向都是属于他的。

他又想起来刚才在门口看到的画面，挑染了头发一身烟味的男生敲着他的桌子让他拿出一把纸币来，不知道是不是等的不耐烦，走的时候还气冲冲地踹了一下他的桌子，连带着桌子上的书本都跟着一晃，男生也没什么反应，像是已经习惯了似的，垂着眼睛整理好书本，像是不舒服一样皱着眉头趴在了桌子上。

尚九熙皱了皱眉，没有后退一步，仍然拦在宋轩的面前。

“把钱还给他，向他道歉。”

用手指人不太礼貌，而且搞得动静太大了也会让那个同学没有面子，所以尚九熙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何九华的方向。

他看过去的时候那个男生也正看着他，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似的怔怔地和他对上了视线，片刻之后露出来一个友善的笑容，眼神却雾蒙蒙的。

宋轩跟着转学生的视线往身后看，看见刚才还恨不得他赶紧滚蛋别打扰自己补觉的何九华坐直了身子，挺起脊背来，被宽大的校服衬得清瘦单薄，朝他身边那莫名其妙的转学生弯了弯眼睛，牵起嘴角来笑得安静又无奈，眼睛里还带着刚刚打哈欠带出来的水汽，眼神一片雾气。

“谢谢你啊同学，但是没关系的，我是自愿的，不是他强迫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