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修

【龙龄】真相是假（下）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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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没有喜欢哪一种类型的人 。如果我喜欢你，我喜欢的就只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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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九龄站在门口，脱口而出：“楠楠怎么了？”

话一出口他就想抽自己，关自己什么事，还叫的那么亲热。

尚九熙和秦霄贤被突然出声的他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杨九郎到是淡定，既没被他吓到，也没在意他的称呼，仍旧玩着手机，语气波澜不惊：“他来美国了，我刚才把他打了。”

他现在在哪，怎么样了，他还好吗，他有没有说要见我，带我去见见他吧。

张九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好多念头，最后全都变成了哑口无言。

四个人安静很久，杨九郎终于看了他一眼，又重新低下头：“没死。”

张九龄依旧沉默不言。

杨九郎站起来拍了拍他，推着他的肩膀把他送回自己的房间：“好好休息吧，明天带你去看他。”

张九龄点点头，又猛地摇头，算了，他怂。

有什么可见的，都分手了。他又上赶着去见人家，算怎么回事？欠不欠啊。

杨九郎挑挑眉，笑了：“你不愿意去就不去，那也要早点睡觉。”

看着张九龄关上房门，杨九郎回到自己的房间，尚九熙他俩还站在那没动。

“咋…咋办啊？”老秦先忍不住开口。

“明天去看看他，要是态度良好就不打他了，过两天脸上的伤看不出来了再带九龄去见他。”

你怎么还想打他？为啥还带九龄去见他啊！

秦霄贤瞪了瞪眼，脸上的表情皱成一团。

王九龙现在在秦霄贤另一套房子睡得昏天黑地

杨九郎还能不知道是谁告诉的王九龙他们在美国吗？

他早给郭麒麟打了个电话，问清了王九龙还没订酒店，就顺带把人拉回去了。

留了个保姆照顾他，确定他只有被打了一顿的外伤，还有就是最近几天睡眠不好，其他没什么问题，三个人就放心的把他扔那了。

杨九郎看了看把问题写在脸上的秦霄贤，一脸的高深莫测：“傻孩子，你不懂暗恋。”

暗恋？谁啊？

尚九熙翻个白眼，拉着秦霄贤走了，杨九郎愿意给两个胆小的不敢上前一步的人一个机会，未尝不好。

张九龄自是不必说，虽然精神见好，但时常走神也是真的，王九龙呢……

“你拉我干啥？谁暗恋谁啊？不会吧，杨九郎暗恋九龄啊，他疯啦？”被拉走的秦霄贤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个没完。

尚九熙忍无可忍的把他塞进孙九香的房间，在何九华的房间和自己的房间门口徘徊了一下，整了整自己的衣领，轻咳一声，敲了敲何九华的门。

他看着衣冠整齐，显然是没睡在等他的何九华，忽然就想起了王九龙醒过来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又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前说的一句话：

“让我见见他吧，要我怎样都可以。”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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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我是有的，就是不知如何碰你.

——顾城《我会像青草一样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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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九龄这两天很明显的更加心不在焉，往往喊他几次才有个回应，何九华有点担心，问过孙九香，毕竟他了解了一些抑郁症症状以后，知道患者有时候会经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悲观消极，对外界懒得回应或者根本回应不了。

孙九香一开始也有些担心，以为是病情反复了，后来他和张九龄继续治疗，并且尚九熙专门过来把那天晚上的事告诉他以后，孙九香就放心了。

爱情总是让人神志不清。

几个人在这有的没的担心了几天，对于别人的关心一向敏锐的张九龄却没注意到，他最近每天都会忍不住胡思乱想，有时候想到他和王九龙以前的事，有高兴的，也有不高兴的，两个人都是第一次谈恋爱，忍不住想把所有的爱都倾泻在对方身上，但两个人又都青涩且胆怯，最后适得其反。

有时候还会幻想他以后的生活，里面有杨九郎他们，却总也少不了王九龙。

张九龄心里暗骂自己没用，一点也不痛痛快快的，做不到说了分手就不再牵挂。

这天下午张九龄游泳回来，正好碰上杨九郎从楼上下来，从他旁边经过的时候，重重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张九龄看向杨九郎。

杨九郎看向他：“九龄，我希望你能有一个，你爱的，也爱你的人能一直陪着你，不要因为一个王九龙就裹足不前，你懂吗？”

张九龄一瞬间像是被戳穿了所有的小心思，他还想着王九龙，偷偷的惦记着他怎么了，还会幻想有一天两个人继续在一起的样子。

他没想着去找王九龙，但脑海里他还没离开自己的生活。

他出轨是真的，可他陪自己走过的许多快乐也是真的。

杨九郎看他愣愣的样子，气的抓住他的手腕就往外走，开着车一路踩油门到了一个房子面前。

“九龄，你没必要再惦记着王九龙了，他不可能再陪着你了，不管他喜不喜欢你都不可能。”

杨九郎停下车，侧头看着他，话语里的意味让张九龄有些惊慌。

“这是什么意思？”张九龄感觉有一只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胸口也感到闷闷的，他有些喘不上气来一样大口地呼吸着，竭力平静的发问。

“一个天天泡酒吧的人能有什么好身体，再说了，你知道他有没有碰过药？”杨九郎语带暗示。

张九龄瞬间感觉自己手脚冰凉，不可能！怎么可能！王九龙他，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照顾不好自己，怎么会…嗑药？

杨九郎冲着房子的方向抬抬下巴：“人在里面躺着，不知道要躺多久。”

张九龄一句话没说，打开车门就往下跑，结果脚刚着地就感觉腿一软，扶着车门狠狠跪了下去，他抓着车门把手站起来，摇摇晃晃跌跌撞撞的往房子里跑，心里满是惶恐。

不可以，不要这样，自己的情况才刚刚有所好转，自己正一步一步朝着好的方向走去，为什么老天又要和她开玩笑，让他再一次失去自己爱的人，不要这样。

尚九熙正准备叫醒王九龙去吃饭，他们几个这几天轮流来看他，这小子见到他们可算安了心，知道自己能找到张九龄了，这两天睡得像猪一样。

他刚准备踹王九龙一脚，就听见大门被拍的“哐哐”作响。

“疯啦疯啦？谁啊，没见过门铃是吧？”尚九熙小声的骂着去开门，刚打开门就看见张九龄疯了一样冲进来，眼圈红红的，冲他喊道：“楠楠呢？！他在哪里？”

尚九熙被吓了一跳，老老实实的指给他：“那边，你怎么来了，杨……你跑那么快干嘛啊？”

张九龄跑进他指的房间，站在门口就看见了王九龙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微微皱着眉头，床边的床头柜上还有棉签和酒精，眼里的眼泪忽的就落下来了。

尚九熙跟在他后面进来，嘴里说着什么，他也听不清楚，只能感觉到身边有人在出声。

他一步一步小心地走到王九龙床前，声音轻的几不可闻：“楠楠……”

他握住王九龙的手，轻轻地贴在自己的脸侧：“楠楠，楠楠你起来看看我……”

尚九熙懵逼的看着床边的人，问身后跟着走进来的杨九郎：“啥情况？”

杨九郎冷着个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哭的一脸眼泪的张九龄：“我说王九龙要死了。”

尚九熙一脸担心，忍不住嘀咕杨九郎：“你咋想的啊，九龄这情况，你也敢和他瞎说！”

杨九郎撇了撇嘴，我能不担心吗，我说的够委婉的了！

“我之前问了九香，九香让我自己把握好度，别给他胡思乱想的时间应该问题不大。”

他丢下一句话，就走上前，拍了拍王九龙的脸：“醒醒，你他妈比猪都能睡！”

王九龙迷迷糊糊的睁眼，先看见杨九郎的臭脸，还想再睡一会，又感觉到有人抓着自己的手，眯着眼一偏头，猛的坐了起来：“老大！”

张九龄看着忽然生龙活虎起来的王九龙，正有点疑惑，又听见杨九郎满是嫌弃的一句：“这你也信，没点脑子啊！”

他忽然反应过来，抹了一把泪就抽出自己被王九龙反握住的手，慌里慌张的站了起来。

王九龙眼神一闪，另一只藏在被子里的手慢慢收紧，仍旧强撑着一脸灿烂的笑容：“老大，你来看我啦！”

张九龄什么也没说，扭头就出去了，说不出是无话可说还是落荒而逃。

示意尚九熙跟出去看着点张九龄，杨九郎回头看向王九龙：“我什么也不用你做，九龄喜欢你，你就一心一意的对他，咱俩算个兄弟。不然老子弄死你，知道吗？”

他出门，看着坐在沙发上，把脸埋进手里的张九龄，声音轻柔地发问，听在张九龄耳朵里却像是晴天霹雳：“刚才跑过来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

我在求老天，别再一次带走我爱的人。

我爱的人。

19

张九龄时常后悔自己那天失去理智的行为，不是因为被杨九郎看穿自己还想着王九龙，而是因为，那天以后，王九龙终于知道了自己在哪，从此身后就多了一条甩不掉的跟屁虫。

早上他起床晨跑，王九龙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他跑完回去了，王九龙就坐在门口等着，他在房间里看书，看电影，通过窗户可以看到高高的身影把自己蜷成一团，像个小孩子一样蹲在树下。

他下午去游泳，那人跟着一路过去，到了泳池傻眼了，整个游泳馆里他是唯一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穿皮鞋的人，被尚九熙当笑话讲了两天。

他回家，王九龙跟着回来，就站在他房间的楼下，等到他关了灯，才慢慢离开。

张九龄不是没有暗自高兴过，可他更担心王九龙的身体，晚睡早起，一日三餐大概也是凑活着快速解决，每天守着他做没用功算怎么回事。

他也不是没听见过秦霄贤和孙九香嘀咕：“哥，咱要不给他做上一份饭，等九龄上楼了让他进来吃点，我看他今天白天就搁外头没动地方。”

孙九香摇头：“我给他送过饭，他抱着惩罚自己的心在外头站着，能愿意好好对自己嘛？”

张九龄默默无语，转身回了自己房间，没打扰他们，他本来坐在书桌前，他最近在看孙九香推荐给他的一本书，古罗马皇帝马可•奥勒留的《沉思录》，他读的很有兴趣，这本书经常会抚慰自己消极或者暴躁的情绪。

可他今天怎么也读不下去，心头一阵阵的烦躁，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窗前了。

下面王九龙低着头蹲着，也许是在看蚂蚁搬家，不经意一抬头，二楼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足够让彼此看见对方的眼神，却又看不进眼底。

张九龄条件反射般的想要躲到窗帘后面，却看见王九龙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显得傻里傻气的。

他竖起手指给自己比了个兔子耳朵，在楼下一蹦一跳的，似乎是想要逗张九龄开心。

邻居家的院子里一个小男孩正自己玩耍，看见蹦蹦跳跳的王九龙，忍不住笑起来，也在那边蹦蹦跳跳，王九龙没在意他，只是看着张九龄，做出可爱却又笨拙的动作逗他。

那边的小孩子久久得不到回应，生气的冲王九龙骂了一声，顺手捡起一块石头朝他扔过去，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王九龙恰好躲开，仍旧没理他，只是看着张九龄。

张九龄看着努力讨好自己的王九龙，忽然从心底升腾出一股怒气，你为什么要这样！凭什么因为我糟践你自己！你露出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干什么！

他忍不住转身出门向楼下走去，你应该是骄傲的，高兴的，哪怕不可一世到讨厌，像那天晚上一样冷漠又欠揍，也不应该像今天一样，明明在笑，却卑微的让我心疼。

王九龙看着窗边的人突然消失，脸上的笑容凝固住，慢慢的消失掉，像个小丑，正慢慢的擦掉脸上化成笑容的油彩。

他坐在树下的椅子上，垂着肩，有些低落。其实秦霄贤他们愿意让他进院子已经很可以了，但是他就是想让张九龄再多看他一会，哪怕不像以前那样，看见他就会露出一个浅淡但是真心实意的笑容，只要多看他一眼，也可以啊。

他正低着头，心里骂自己得寸进尺，忽然看见一双还穿着拖鞋的脚出现在自己眼前，若有所感地抬起头，他看见张九龄站在自己面前，因为跑的太快有些气喘吁吁的。

“老…老大？”王九龙慌张地站起来，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他是下来看我的吗？

“你回去吧。”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用如此小心翼翼，不用有什么负罪感。

王九龙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他把声音放的小小的，好像是害怕惹张九龄生气：“师哥，我不走师哥，我站的远一点，可以吗？”

张九龄偏过头不看他，狠狠的攥着拳头，指甲都嵌进掌心里，他感觉到疼痛，更加用力，好让自己足够坚定，不要心软。

“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真的，不想再看见你了，你让我感觉恶心。”张九龄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心里松了一口气，紧跟着就感觉空荡荡的。

王九龙虽然总爱和他撒娇，但其实是个很骄傲的人，话说得如此伤人，他就算再喜欢自己，他的自尊心也不会允许他再想着自己了。

张九龄眨眨眼，想要掩盖住眼中的湿意，他看了看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人，准备转身离开，忽然被拉住了手腕。

王九龙小心翼翼的握住他的手，把他紧攥的拳头慢慢展开，轻轻碰碰他泛红的，带着深深的指甲印的掌心，声音有些颤抖：“对不起，老大，你别生气了，我以后躲得远远的，好不好？”

你别伤害自己，我不出现在你面前了，我就只远远的看着你，你不对我笑也可以，你不看我也可以，只要你好好的，好不好？

我可以很听话很听话，你可不可以，少讨厌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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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龄总以为自己不配被楠楠深深的喜欢。

他何止是配。

他被深爱着。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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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千种一万种想见你的理由，却唯独少了一种见你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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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九龄最后什么也没说落荒而逃了，也许是怕自己心软，看到他红了眼眶就忍不住想要抱抱他，也许是慌张无措，他没想到，自己说了那样伤人自尊的话，王九龙依然没有放弃。

他逃也似的回了屋子，坐在客厅里，不敢回房间，怕自己看到还没走的王九龙。

他打开电视，胡乱的换着台，电视机的人叽里呱啦说着他听不懂跟不上的英文，他连图片都没心思看，脑子里全是王九龙眼圈泛红的样子，和他轻轻抚过自己手心，羽毛般的触感。

他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坐到外面天色由亮转暗，他没有去开灯，客厅里就这么黑洞洞的，只有电视的光影变换着，尚九熙狼狈地从外面回来，看到客厅吓了一跳，差点“嗷”一声叫出来。

尚九熙今天拉着何九华去写生，秦霄贤和孙九香在楼上，杨九郎则去到处拜访朋友、客户，他到了国外也没减少多少工作量，每天除了看看张九龄，和他一起吃饭，就是在屋子里忙，今天又出去了，说是要给张九龄物色一套房子，既然要长住，老住秦霄贤家也不是事。

何九华从后面揽住蹦起来的尚九熙，顺手把灯打开，两个人看见安静的坐在那里的张九龄，都是有些惊讶。

被开门声惊动，张九龄看着担心地看向自己的两个人，笑了笑：“没事，我在这发了会呆。”

他摆摆手，起身上楼，忽然想起来刚才看见尚九熙他们俩的衣服都湿了，有些疑惑的转身下楼，准备问问他怎么了，刚走到楼梯拐弯处，就听见尚九熙一边换鞋，一边问：“九龄这是看见王九龙那新闻了？”

“谁知道呢？”何九华的声音传来，也带着疑惑，“九龄不说，咱谁也不知道他咋想的，一会告诉九香和九郎，看看他们怎么说。”

王九龙的新闻？

张九龄眨眨眼，突然对自己每天闲适的退休生活生出不满，他除了看看王九龙之前发的消息，就连新闻推送到手边也看不见，到底是什么新闻，让他们一副瞒着自己的样子。

刻意加重脚步声，张九龄听到他们的声音停了，走下楼，出声询问：“你们俩衣服怎么湿了？”

尚九熙摇摇头，语气自然，仿佛刚才什么也没谈过：“嗐，别提了，爱就像蓝天白云晴空万里，忽然暴风雨，下了半个多小时还不见停，我们只好跑回来了。”

他边唱边做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逗的张九龄和何九华忍不住笑出声，张九龄笑了没两声，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抓起门口的雨伞往外跑。

他慌里慌张的打开伞冲进雨幕里，外面真的可以说是暴风雨了，雨点又大又急，难怪天阴的那么快，那么暗，风也很大，刮的他的伞歪斜着，根本不在头顶，也挡不住歪斜着飘来的雨点。

张九龄身上是在屋子里穿的家居服，柔软但是轻薄，在大雨中顷刻就湿透了，粘在他的身上，又凉又沉。

他听见尚九熙他们追出来喊他，楼上秦霄贤他们也听到了动静，打开窗户喊了他一声就没动静了，大概也是跑下来找他了。

但他没功夫管他们，快步跑到上午王九龙站的地方，他松了口气，还好，树下空空荡的，只有雨滴不停的打在树叶上，草地上，没有王九龙。

他松了口气，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失落，王九龙走了，应该没被淋到。

他正准备回身冲尚九熙他们道个歉，乖巧的回屋，忽然看到院子外，隔着瓢泼的雨水、花草、篱笆，王九龙浑身湿透了，雨水顺着湿答答的头发流下来，满脸都是。

他看见张九龄，露出一个笑容，身子晃了晃，松开了紧紧握着篱笆的手，整个人直直的倒了下去。

天色那么暗，离着那么远，他心里那么乱，可是张九龄就是清清楚楚的看见了，明白了王九龙倒下去之前的口型：“老大，你来接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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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楠听话的站远了。

但是不可以再远了，再远就真的看不了师哥了。

21

也不知道老天爷是在帮王九龙还是想让他受受苦，也许两个都有，反正高高壮壮，身体挺硬朗的一个大小伙子，立马就发起了烧，何九华和孙九香架着他回了屋。

张九龄坐在床边看着王九龙，孙九香把他湿答答的衣服除掉，扔进了客房，张九龄把他塞进被子里，被角都塞得严严实实。

他看着昏迷中都眉头紧皱的人，慢慢伸手想抚平他的眉头，可怎么也抚不平。

他看着面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的王九龙，有些发愁。刚才给他吃了药，可烧并没有退下去，他又给杨九郎打了电话，让他回来的时候带几个冰袋，杨九郎一听是王九龙要用，什么也没说就挂了电话。

他也不知道杨九郎现在对王九龙是个什么态度，他带头去打的王九龙，也是他把人捡回去住，当初是他要他俩分手，现在也是他点头让王九龙进来，这态度真让人捉摸不定。

没过多久杨九郎就回来了，身上带着寒气和湿气。

“外面还在下雨吗？”张九龄问。

“嗯。”杨九郎没有多说，走过来摸摸王九龙的额头，从手里拎着的便利袋里拿出一个冰袋给他敷上。

“他在外面守着你被淋了？”杨九郎出去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咕嘟嘟”喝完了才再次开口。

张九龄点了点头，杨九郎意味不明的“啧”了一声，掏出手机，点了几下，递到张九龄面前。

是微博好几条热搜的截图。

#王九龙同性恋#

#支持真爱#

#王九龙息影疑似被封杀#

#净化娱乐圈环境#

他从屏幕上移开目光，怔怔的看向杨九郎。

“你知道他最近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就行了，具体内容我也不想给你看，你应该也能想到，有好听的也有不好听的，公司，媒体还有其他比如同性恋群体之类的都抓着那天发布会炒作，他虽然在国外，但最近大概过的也没那么轻松。”

杨九郎盯着王九龙，没看他，噼里啪啦的说完，又紧接着补充：“我还是不待见他，之前干的都不像人事儿，但是选择是你自己做的，我只能把所有相关情况都告诉你，不能替你决定，你自己要考虑清楚。”

张九龄扯扯嘴角，吐出一句干巴巴的吐槽：“这话好像我在听你教郭麒麟投资的时候也听过。”

杨九郎砸吧砸吧嘴，好像也有点不好意思，冲他吼了一句：“爱情也是一种投资！”

他丢下一句“我去跟我家合伙人打电话了，你自己守着他吧。”就转身出去了。

行吧，你爱情投资的合伙人。

张九龄看着杨九郎关上门，视线慢慢转回到躺着的人脸上，依旧眉头紧锁着。

我记得你和我说，你很喜欢我，想要像我一样，但是你是在学校才知道我，喜欢上我，那你当初考进学校，其实是因为热爱着演戏吧。

那现在，看着以前爱着你，捧着你，说会永远支持你的人，忽然有一天对你恶语相向，你还放弃了你喜欢的事业，你现在很难过是不是。

张九龄伸手摸摸王九龙的脸，有些烫，还和以前一样软软的。

而你经历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他又给王九龙掖了掖被角，忍不住想要看看这几天的热搜。

他拿出手机，点开微博，输入王九龙的名字，出现的第一条却不是杨九郎给他看到的那几条。

#曹金谈王九龙息影内幕#

22

曹金？

张九龄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曹金曾经是公司力捧的一哥，资源，人脉，可以说，在公司刚刚起步，一无所有的时候，把手里有的东西都给了他。

他也确实火了。

有公司扶持，自己也有实力，在那个娱乐圈还离人们生活很远的时候，他率先火了起来。

可惜，公司可以教你学艺，教不了你做人。

他刚刚崭露头角，扭头就给了公司一刀，自己开了个工作室，拉走了当时公司里的几个红人，公开和公司打擂台。

他怎么会有什么内幕？

他看看还在昏睡的王九龙，插上耳机，点开视频。

曹金大概是在某次采访中被问到这个问题，他冲着镜头和煦的笑了笑，语气惋惜又带着些同情。

“九龙这件事其实真的不怪他，公司的安排演员是不能违背的。”

“您是说王九龙息影这件事是德云社授意嘛？”举着话筒的记者语言直接，咄咄逼人。

曹金无奈的摇了摇头，回答他：“张九龄和公司高层关系很好，他得了抑郁症，而他又十分欣赏王九龙，他们公司希望王九龙可以帮助他早日痊愈，做出这种决定我们也应该理解。”

张九龄的嘴角忽然泛出冷笑，这话说的真是意义丰富。

他和公司高层关系好，和谁？有多好？

他欣赏王九龙，怎么个欣赏法，才需要王九龙说爱他来帮助他痊愈？

公司做出决定，是谁做出的？那个和他关系很好的高层吗？

还有，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得了抑郁症。

记者仍旧在手机里喋喋不休，问个没完：“您认为王九龙是迫于公司压力才做出这种选择的吗？”

“我觉得任何一个热爱演艺事业的人，都不会自愿结束自己的演艺生涯。”

呵，怎么傻逼都能接受采访了。

张九龄舔舔上牙，看了一眼王九龙，发了条微博。

德云社演员张九龄：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国内孟鹤堂正公关到焦头烂额，公司有些高层认为这是很好的炒热度素材，没有往下压，还找了水军推波助澜。

这当然是娱乐圈惯用的手法，孟鹤堂作为经纪人也知道，这样可以为公司和王九龙张九龄带来更大的知名度和谈论度。

但是从朋友的私心来讲，他不希望张九龄被这种新闻打扰到，而且王九龙也肯定不会再回来了，要那么高的热度其实没什么用。

曹金的采访视频他也看了，懒得理他，就连公司的水军都没有往那边带节奏，他抹黑公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公司已经对他的自娱自乐提不起任何兴趣了。

他刚接完一个电话访谈，很常规的，问问张九龄王九龙今后的打算，他今后对自己事业的规划，避重就轻的回答完，挂了电话，助理敲敲门，把手机递过来：“孟哥，您看一下这个。”

“我的小祖宗啊！”孟鹤堂揉揉脑袋，直接拨通了杨九郎电话。

他这话和直接认了曹金的话有什么区别？

杨九郎正在这边和张云雷聊天，两个人一个白天一个晚上，他又不舍得张云雷熬夜，每天也就这么点打电话的时间，孟鹤堂一个电话插进来，他差点想顺着无线电波掐死孟鹤堂。

“我让你盯着点九龄你盯啥呢？”孟鹤堂就算生气也骂不出别的话。

杨九郎安抚他：“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担心啥啊！”

“他看见曹金采访也在你的掌控之中？”孟鹤堂差点摔了电话，杨九郎这是什么打法？

“嗯？这么快？我打算等他俩关系再缓和一点再给他看呢。”杨九郎打开微博，看见了张九龄的微博，针对谁发的显而易见。

看看评论，大多在“啊啊啊啊”叫个没完，感慨有生之年竟然能看见张九龄发微博而不是工作人员转发剧组宣传，或者是支持他和王九龙，关心他的身体，恶意言论倒是不多。

雩风二十三：龄龄你的微博密码终于从工作人员那里要过来了吗？

帝9：别理傻×的，我觉得你觉得的对！

李夫人：原来不是龙龄是龄龙，今天我家龄哥好A！

杨九郎回孟鹤堂：“不用担心，你随便怎么公关，他俩的事交给我。”

孟鹤堂本来也没那么生气，他只是怕杨九郎玩脱了，听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没多啰嗦，关心了一下张九龄的情况就挂了电话。

杨九郎刚挂了电话，尚九熙紧接着来敲门：“九龄看见了！”

“我知道。”杨九郎回到。

“九龄不会相信吧？”这半个多月王九龙死缠烂打，他们能感觉出来张九龄刚有点接受王九龙的意思，这要是被曹金给搅和了怎么办？

“九龄要是相信了，只是不要王九龙了而已，也还有别的人来喜欢他，不缺王九龙一个。”杨九郎无奈，要不是张九龄还喜欢王九龙，他干嘛费心费力撮合。

谁都有犯错的时候，而且郭麒麟给他打了个电话聊了半天，他俩的事发展成这样，也确实不是王九龙一个人的错，既然如此，更别说两个人还相爱着。

“屋里就王九龙和他，能放心吗？”尚九熙还是有点担心，曹金这话听在一些人耳朵里还挺像那么回事，何况九龄是个容易多想的人，王九龙又迷糊着，俩人能说清楚吗？要是九龄的抑郁症加重怎么办？

“最后一次考验，他要是照顾好九龄我就放心了，要是不能，”杨九郎露出一个笑容，忽然就染上了从前为生活奔波的时候与各色市井无赖打交道的时候练出来的江湖气和狠劲儿：“那我就弄死他，再挖了我这双眼。”

23

王九龙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睁开眼，动了动准备坐起来，杨九郎就施施然走了过来，把他坐起来一半的身子摁住：“醒啦？”

王九龙许久没见过对他和颜悦色的杨九郎，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僵着身子坐在那，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九龄呢？”

杨九郎摸摸他的额头，扔给他一瓶药，又端过来一杯温水：“两粒。”

看着他喝完，继续开口：“刚才九龄看到了曹金的采访。”

王九龙表情一下凝固了，过了好半天，他动动嘴唇，轻声开口：“他，他什么反应？”

杨九郎打开手机微博，把张九龄微博调出来给他看。

短短一行字，王九龙看了半天，手指有些颤抖的点开评论，看看热评，稍稍松了一口气，心底又有些难过。

师哥这话，像是默认了自己的举动是公司的授意，也像是默认了曹金所有暗示的话语。

所以他还是不相信，自己的心意吗？

杨九郎敲敲杯子，清脆的玻璃声使他回神，杨九郎提醒他：“最后一战了，哥们儿，现在跟九龄解释好了，你俩就差不多成了。”

王九龙睁大眼睛，深吸一口气，用力点点头，翻身就要下床，又被杨九郎摁住了：“先把曹金那破事解决了！”

王九龙挠了挠头：“哥，我能求你帮个忙不？”

“说吧。”

纽约的夜晚，北京的白天，德云社官方微博，公众号，各大商场、街头的LED屏，还有王九龙的微博，同一时间发布了一条消息，德云社旗下的艺人也纷纷转发，包括张云雷，郭麒麟等一线明星，那是一个短短的视频。

王九龙穿着一身西装，面前是一张厚重的实木书桌，他双手撑在书桌上，身体微微前倾，极具压迫性的看着镜头：“我听说有人知道我息影的内幕，我告诉那些支持我的粉丝们啊，谢谢你们，我真的很热爱我的演艺事业，我也很爱你们的陪伴，很感谢你们，但是呢，我更爱张九龄，倾尽所有的爱，放弃我自己都可以。”

“我还想告诉那些质疑我的人，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不相信我的爱，但你没必要糟践自己，去相信一个不是人的东西的话，对不对？”

他挑挑眉，有些挑衅地看向镜头，语气半是真心半是嘲弄：“我希望某些狗嘴里吐不出来象牙的东西记住了，你自己没长心，可以过的狼心狗肺，但不代表大家都和你一样，所以别老用你那畜牲的思维研究人类世界，你有功夫不如多看看动物世界，知道吗？”

他慢慢靠近镜头，在电影院大荧幕上也看不出来瑕疵的脸显得更加棱角分明，他带着点骄傲，带着点幸福，带着点小孩子气的炫耀，通过小小的屏幕告诉所有看到这个视频的人：“麻烦你们记住啊，我对张九龄，那叫爱。”

24

录完视频就太晚了，杨九郎让王九龙好好休息，明天再去找张九龄，王九龙虽然想马上就去找张九龄，但他刚求了杨九郎帮他发布视频，也不好意思逆着他的话来，只好闷头睡觉。

第二天张九龄起的比往常要早，他刚下楼准备晨跑，却发现杨九郎已经穿好运动服等着他了。

张九龄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杨九郎一向晚睡晚起，今天是怎么了？

杨九郎走过来，用自己脖子上搭的毛巾套住张九龄，凑近他：“我今天和你一起晨跑成不？”

张九龄点点头，跑呗，有啥不行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杨九郎就没把心思放在跑步上，跑了没几分钟，他就拉着张九龄停在了公园小路边上。

“龄儿啊，你昨天那微博是什么意思？”

张九龄连汗都没出就被迫停止，无奈的叹口气：“没啥意思，看他不顺眼。”

杨九郎揽住他的肩膀，用了用力：“你怕连累王九龙是不是？”

张九龄一脸诧异地看向他：“这是怎么得出的结论啊？”

杨九郎不理会装模作样的张九龄，自顾自说下去：“你心里还想给王九龙留一条退路，想让他有一天可以再回到圈子里，所以你就选择让公众顺着曹金的思路走，自己来当这个恶人，是不是？”

看着张嘴打算反驳，又沉默下来的张九龄，杨九郎继续说：“让我想想，接下来你就打算再把公司从你的阵营里撇出去是不是？比如……找人爆出一封张九龄写给公司的威胁信，要求公司雪藏王九龙，好让他陪着你，是不是？”

杨九郎的语气又轻又缓：“到时候公司也是被逼无奈，王九龙也是被逼无奈，只有你一个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是不是？”

他不轻不重的弹了一下张九龄的额头：“我说的对不对，嗯？”

张九龄慢慢低下头：“哥，我想好起来，就是因为我不想拖累别人，可是，可是我现在还是拖累了大家。”

他低着头，露出圆圆的发旋，乖顺的像个小孩子：“你在这陪了我快一个月了，辫儿哥自己在国内，我知道你挂心得很，孟哥和九良在国内应付我的事，楠楠和公司现在也是在风口浪尖，九熙大学就想去游欧洲，现在却每天在纽约待着，老秦更别说了，他都一个月没去蹦迪了……”

杨九郎伸手摸摸他的脑袋，看着满心自责的傻孩子，语气满是无奈：“我们愿意啊，愿意的事，叫什么拖累？”

他伸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再说了，我和我们家辫儿小别胜新婚呢！”

他继续说：“你还记不记得九香告诉你什么？你被爱着，不要把所有的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推，你什么也没做错，知不知道？”

他转身往回走，背对着张九龄挥了挥手：“剩下是你们小年轻的事了，我去睡个回笼觉！”

走了几步他又回头，语气重重的重复了一遍：“九龄，我们爱着你呢，知不知道？”

他说的顺畅又自然，一点也不嫌肉麻：“你想爱谁就爱谁，想讨厌谁就讨厌谁，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不说话就谁也别理，谁要是不服就让他来找我，好不好？”

张九龄慢慢的吸气，吸到他感觉不能再吸了，全身都被清晨干净温暖的空气充斥着，又慢慢呼出来，重重的点了点头。

杨九郎笑了笑，眯着眼走了。

看着杨九郎转身走掉，张九龄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回过头，王九龙从树后走出来，绞着手，低着头，局促的几乎要把脚尖并在一起，像是偶像剧里要向男主表白的女孩子，他飞快的抬头看了一眼张九龄，发现他也在看自己以后又瞬间把头低下，声音微若蚊蝇：“老大，师哥，你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

绿树在他身后苍苍翠翠，随着微风起伏，阳光透过树叶细碎的打下来，落在他的头发上，身上，安静的公园小路不时有晨跑的人经过，冲他们两个微笑一下，然后擦身而过，只剩下鸟鸣的声音。

就连繁华热闹的纽约也有如此静谧的时刻，像是专门为他们营造的氛围。

“好啊。”

25

王九龙低着头，磕磕巴巴的开口：“我…我知道我现在特别讨厌，不懂事又烦人，之前…之前还干了很多可以直接出局的错事，我也想过只是远远的看着你，只要老大你好好的我就很高兴了……”

他的手抓着裤子，手心的汗水把熨好的西装裤缝弄的皱皱巴巴：“但是我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我还是想站的离你近一点，再近一点，站进你的生活里，站到你的身边…”

“我问了很多人，他们都说…说不管是…精神出轨还是身体出轨都不能原谅，我…我，我只爱过你一个人，但是我以为你不喜欢我，我就像想要报复你一样，做了一件又一件讨人厌的事。我真的讨厌自己，气我忘了一开始喜欢你的时候，明明就连看到你的海报都可以高兴一晚上，现在却越来越贪婪。我忘了那么单纯的喜欢，还用自以为是的喜欢伤害了你，可我还是厚着脸皮来了，师哥，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自己的后悔，我……”

王九龙忽然做了一个张九龄意想不到的动作，高高大大，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焦点的男人，忽然就跪了下来，膝盖骨重重的磕在石头小路上，听的人浑身一紧。

“师哥，我从小跪过父母，长大入了德云社，认郭总做师父跪过师父师娘，今天我跪下，因为我做错了事，因为我想求你的原谅，因为你比什么都重要。”

王九龙抬起头，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仰望着张九龄：“我可以等，多久都可以，没有结果也可以，如果，如果你不愿意原谅我，”他有些难过的低下头，又重新抬起来，有些可怜兮兮的苦笑着看着张九龄，“那是我活该，我认，但我还是会永远站在你身后。”

张九龄看着王九龙眼睛有点泛红的看着他，不知道是昨天睡得不好还是在憋眼泪。

他走过去扶起来王九龙，拍拍他膝盖上的土，给他整理好衣领，拍拍他的肩膀，退开一步：“楠楠，我不否认，我爱着你，到现在也是，甚至没有一点减少。”

“我一直都相信我们之间有爱情，我也一直期待着我们的未来。”

“但是你要知道，之前的事我们谁都不可能说忘就忘，从此毫无芥蒂，我们都有错，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不知道我们有没有吸取够足够的教训，做好足够的准备，去一起度过接下来的生活。”

“最重要的是，”张九龄扯出一个微笑，又很快消失，“我有抑郁症啊，它很麻烦的，它治不好的，你知道吗？楠楠啊，有一天，你很累，想要一点安慰和帮助，我不能给你，有一天，你兴致冲冲的要去干一件什么事，我却大吵大闹影响你，有一天，你满心欢喜，而我却有一肚子负面情绪要你化解，你怎么办呢？这些可能是我们日后的常态，你知道吗？”

王九龙看着张九龄的眼睛，他是认真的在问自己，他是认真的告诉自己，在一起会有很多困难，他不是随便找个理由拒绝我。

我的师哥，我喜欢的人，在我犯了错以后，在他明明可以放弃我的时候，仍然认真的考虑了我们的未来。

明明张九龄没有任何表态，王九龙却像得到了什么承诺一样笑了起来，笑得眼睛眯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我想要相守一生的人，他也考虑着我们的未来。

那么，就算有再多的困难，又能怎么样呢？

王九龙慢慢的伸出手，轻轻的碰了一下张九龄的指尖，张九龄的手指颤了颤，没了动作。

王九龙小心的靠过去，大手一点一点的把张九龄的手包在掌心里，感受着手心里温暖而柔软的触感，他将张九龄的手执至唇边，落下轻柔且珍重的一吻，直直的望进张九龄的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和深情。

“我不怕，老大，只要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什么也不会让我们再分开了，不管是陌生人，朋友，爱人，哪种身份都好，我们的时间还长，从现在开始，我们慢慢来，一起走下去，好不好？”

26

“哥啊，现在是啥情况啊？”和孙九香的爱情一直是水到渠成，被保护的没受过一点爱情的苦的秦霄贤表示十分不理解张九龄和王九龙的操作。

杨九郎给王九龙腾了一间客房，与张九龄的房间一墙之隔，王九龙每天晚上说了晚安，目送着张九龄回了房间，自己一个人站在门口傻笑一会，再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说两个人在一起了吧，说话很少，互动也很少，基本上就是两个人各干各的事，王九龙时不时抬头看看张九龄，如果恰好张九龄也在看他，就露出一个大型犬一样傻兮兮的笑容。

说两个人没在一起吧，早上晨跑一起，一天三顿饭一起，下午孙九香陪着张九龄去游泳的任务也被王九龙接手了，吃完晚饭两个人还会一起去散步，王九龙有时候凑过去和张九龄说话，张九龄也会笑着回应他。

孙九香摸摸他的头，把他揽进怀里：“他们啊，旋儿，如果我有一天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是不是很生气？”

“会！”秦霄贤想也不想就回答。

“那如果我知道错了，态度很诚恳，你可以原谅我吗？”孙九香继续问。

秦霄贤认真的想了想，皱起了眉头，低头捏着自己的手指：“我不知道，我会很难过。”

我怎么会不生气呢，可是我也不想和你分开。

孙九香拉过他的手不让他虐待自己的手指：“这就是九龄现在的想法啊。”

只不过，再多一些试探，再多一些不安，再多一些渴望。

秦霄贤用小指勾起孙九香的小指，再把拇指抵在一起：“哥，你不能做对不起我的事，拉勾。”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九龄那样，愿意再去给你一个不知道结果的机会，他爱着王九龙，又足够勇敢，我也爱着你，可一直是你在保护我，也许，我做不到那么坚定，所以，你不要给我选择的机会，你要紧紧抓着我，别放开。

孙九香和他认认真真的拉勾，又倾身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好，我再给你盖个章，永久有效。”

悠闲的日子过了没多久，终于有记者听到风声说他们在纽约，不过这时候热度也都要过去了，所以也只是几个相熟的记者会提前打个电话，预订一下时间试试，看能不能幸运的捡到一个采访机会。

不过也有例外。

张九龄和王九龙今天晚上像往常一样散着步，王九龙不时挑起话题，张九龄回应着他，又或者两个人只是沉默的走着，手指不经意的碰到一起，两个人条件反射般的分开，又好像有意无意的回到原处。

偏偏就有一道声音来扰乱这氛围。

“请问是张九龄吗？你好，我是王耀宗。”来人大腹便便，径直走向他们，伸出手。

他说我是王耀宗，而不是我叫王耀宗，一副报了名字就应该如雷贯耳的样子。

确实如雷贯耳。

张九龄还没说话，王九龙长臂一伸，把他护到自己身后，却也没有去握王耀宗伸出来的手，他只是扬起面对记者惯用的笑容，客气又疏离，只不过这次多了一些不屑：“我知道，曾经也是公司的师哥，”他可以咬重“曾经”这两个字，“后来好像是因为一些原因离开了公司吧？”

王耀宗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打断了，张九龄站在王九龙身后漫不经心地开口：“楠楠，你记错了，是被开除了。”

“哦，原来是被开除的呀。”王九龙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我资历浅，虽然跟着老大混了个影帝，却也不是什么人都了解，是我孤陋寡闻了，还请您见谅。”

王耀宗的脸色变幻半天，终于重新挤出笑容：“张九龄，我来是有一笔生意想和你谈。”

张九龄依旧站在王九龙身后，连脑袋也没有探出来给他一个目光：“那是杨九郎的事，别来烦我。”

“我帮你回圈子，你让公司给我一条生路，如何？”王耀宗好像没听见一样继续说，仿佛确定他一说出来张九龄就会心动。

张九龄终于歪歪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考虑他的提议。

王耀宗上前一步，正要继续说，就听见张九龄开口：“我有男朋友了，要洁身自好，败类和娱乐圈都要远离。”

张九龄说完就拉着王九龙扭身离开，留下身后脸黑的如同锅炭的王耀宗。

他甚至没有必要和杨九郎提，只是一个想要一步登天却又失败的可怜虫而已。

王九龙跟着张九龄愣愣的往回走，亦步亦趋。

老大说他有男朋友了，可是他拉着自己的手。

王九龙露出一个呆了吧唧的笑容：“老大？”

张九龄好像没有听到，依旧往前走，抓着他的手也忘了松开。

“师哥？”

张九龄依旧头也不回的走着，一下也没有停顿。

王九龙忽然就很幼稚很幼稚的挣脱张九龄，快步上前走到他前面，在从他旁边经过的时候，直直的撞了一下张九龄的肩膀。

他停下来，回头对着张九龄笑：“不好意思啊，撞到你了。”

张九龄白他一眼，驴唇不对马嘴的开口：“王九龙，有男朋友的人应该离开娱乐圈，太乱了，你知道吗？”

“我…我知道。”王九龙对师哥有问必答。

“我其实占有欲蛮强，你知道吗？”张九龄依旧驴唇不对马嘴。

“知道。”王九龙还是有问必答。

“网上骂的是王九龙张九龄，喜欢的是王九龙张九龄，你知道吗？”张九龄的话题跳跃飞快。

“知道。”王九龙回答的一点不慢。

“那，王昊楠，你确定，以后要陪着一个，可能会经常发脾气，耍小性子，吃飞醋，还喜欢憋着话不说的张仲元，一起走下去吗？”张九龄七拐八拐，终于问出他想问的话。

王九龙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师哥？”他深深吸起来一口气，又慢慢的呼出来，压低了声音问。

他隐隐感觉师哥最后一定会重新给他一个机会，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张九龄挠挠头，脸上有些赧色：“咳，我本来打算再等等，今天碰到王耀宗的时候，不小心嘴快了……反正，”他右手握拳举到唇边，说的又快又急，“反正如果最后一定是你的话，早点晚点有没有关系的吧……”

他说得含混不清，王九龙却听得字字入耳，他长喘了几口，想要憋住嘴角的笑意，却还是没抑制住，笑出了声，连带着从眼神里蔓延出来，连不知内情的路人经过都忍不住跟着一起微笑起来。

“师哥，我…我……”王九龙磕磕巴巴，一会笑，一会又想要和张九龄说什么，张九龄也笑着看他，不催他也不打断他。

最后王九龙终于努力克制住自己，尽量平稳的开口：“我…我愿意，元元。”

他本来只说了“我愿意”就住了口，却忽然又加上一句“元元”。

他没怎么这样叫过张九龄，话一出口却格外的欢欣。

我不再是王九龙，你也不是张九龄，他们的好与不好都交给别人评说，从今以后，我只是你一个人的王昊楠，你是我的张仲元。